恶魔与天使——卯月新（恶魔）

你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微微一怔：

“竟然真的可以啊……”

他则面无表情，用例行公事的口气问道：“你第一个愿望是什么？”

你眨眨眼，对他露出笑容：“请代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吧。”

 

从那以后，他每天都会在白天出去逛，晚上则会回来，告诉你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。

虽然见他回来你会很开心，但不得不说，从墙壁穿来穿去有些恐怖。

“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见到新吗？”

“一般来说是，”他坐在床边的地上，一边说话，一边喝草莓牛奶，“不过，如果想让别人看到也可以。”

“嗯……”你背对着监控摄像头，“那如果有人来的话，就会见到一个漂浮的牛奶盒咯？”

“所以才要躲到盲区啊。”

“在别人看来，我是在自言自语吧。”

想象了一下别人走进来，发现自己对着漂浮在空中的牛奶盒说话的场景，你哧哧地笑起来。

“别弄出太大的动静。”

“我知道的。”

 

每天都会有护士来照料你，顺带换一次桌子上的花，食物也是极好的，唯独不见你的父母。

有时病发，你也只是强忍着度过，鲜少去按床头的铃。

“我为什么不许愿病好了？”一次犯病过后，他像是终于忍不住似地问你。

你躺在床上闭目养神，一副累极了的样子，用非常微弱的声音回应：“因为没有必要啊。”

话语中稍带的欢快让他更加不解。

“我已经被放弃了，”你侧身冲着他道，“就算是好过来也……不会存在我的位置。”

他依旧沉默，你则用轻快的语调继续：“不过放心好了，如果死神到来时我是清醒的，我一定……会许完三个愿望的。因为，我们约好的……不是吗？”

“这不是能笑出来的事吧？”

你一愣，随即又笑了起来：“那么除了笑以外，我又能做什么呢？”

说完，你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样，疲惫地闭上眼睛，很快便入睡了。

他坐在椅子上，盯着你看了许久，嘴唇微动：“……笨蛋。”

 

你向来睡得很浅，虽说不至于一有声响就醒来，但正常说话声都会打扰到你。

一天晚上，你不知为何醒来，迷糊时听到新压低了的声音。

“……是我的……”

“……离开……”

“……不介意……奉陪……”

“是在和谁说话？别人不是看不见新吗？”想看看是谁，双眼却无力睁开，想要伸手去碰他，最后也只是微颤手指。

“明天再问好了……”带着这样的想法入梦，殊不知他赶走那“人”后，坐在你的床头叹息，只模糊地感到一只手温柔地抚摸自己，梦到了小时候都未曾体会过的温暖。

 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你时常拨弄床头的花，百无聊赖。

有时病得厉害，可每次都能从死神手中逃脱。

“如果死神到来，新会保护我吗？”一次你半开玩笑的问他，意外得到了回答。

“你觉得呢？”

虽说是反问，但你还是明白了话中的含义，沉默些许，你故作轻松地开口：“从小我就没有离开过病房，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如何了，正好还是早上，我们去看看吧？”

你的话让他惊讶：“你不是不能出去——”

“所以，”你打断了他，“我的第二个愿望是，今天能够出去逛一下。”

 

为了更好地看护你，新选择以“肉身”的方式陪你出去，换上他帮你买来的衣裙，躲避医生、护卫和门卫的耳目，你们终于来到了街上。

“唔……你先去家里一趟好了。”但由于你并不清楚家的位置，还是依靠新找到的。

躲在花园的后门，听到草坪上大人与孩子的欢笑声。

“是龙凤胎吗？”你不肯转头，只让新替你观察。

“嗯。”

“那样就不孤独了啊，真好。”

未等他说什么，你就起身离开：“接下来，我们去游乐场吧？”

离开时稍稍侧身撇了一眼，欢乐祥和的景象让你觉得刺眼。

 

玩了几项下来，你有点累，坐在长椅上休息。

“真惊讶，新居然有人类的货币。”

“……你以为我怎么买的草莓牛奶。”

“唔……总之真抱歉，明明我家那么有钱，却还要向你借。”

“……抵……”

“嗯？什么？”

“……那就把你抵给我好了。”

你一怔，笑了起来：“我已经是你的了，还要怎么抵？”

“我的身体，我的灵魂。我的一切早已决定要献给你了，不是吗？……连死神也无法夺走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无视他想要说什么的样子，你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：“好！我们继续玩下一个项目吧！”

 

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。夕阳西下，湖边的风景美极了，是你以前从未见过的。

你在湖畔漫步，他安静地跟在你身后。

“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了，谢谢。”你转身对他微笑，“然后，我最后的愿望是——”

“一直这样不好吗？”他出声打断你的话。

“……我能苟活到现在多亏了新啊。”你的笑容亦如初见般灿烂，“请原谅我最后的任性……请你，永远地记住我吧。”

你走近他，踮起脚尖，唇上传来似有似无的触感。

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，像是在回味。

“就算你不这么许愿，我也会做到啊，笨蛋。”话语也消逝在风中。和你一样，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。